这天,大部分逝去的人,在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与凄厉的哭声中,已经送出村,埋进自家的田地里。挖掘工作更是马不停蹄,“根据家属的指引,根据气味的判断。”救援官兵有时挖出了动物的尸体,但腐烂严重,甚至不能整体地抬起,他们只好一块一块地丢进袋子里,迅速抬去埋葬点掩埋。这天,整个村子弥漫着的味道越来越重,也越来越需要快速处理。
段仁礼仍然清洗尸体,更加费力地给他们穿衣服、戴帽子,“很多死者挖出来时,头发自动脱落了。” <
有斗志的家与村
段仁礼是段国清他们三兄妹的亲伯父,在这个村里,他们有三兄弟。段国清的父亲段仁义最小,大伯父叫段仁张。他们三兄弟房屋并排。段仁礼住的房子倒了,但全家幸运地全部逃出来,泥石流正是从他家分道奔向两边,段仁张的儿子儿媳埋进了废墟,段仁义家则4人遭遇了厄运。
段仁张的儿子儿媳在9月2日的上午就被挖出来,9月3日,并不是在所有亲属的送行下,匆匆安葬。亲属们更需要关心的,是还没找到的段仁义一家四口。
这三兄弟,老大段仁张与老三段仁义都是“赤脚医生”,老大是在国家培养下学来的医学技能,老三自学成才。那天的那刻,段仁张到对岸的一户村民家给人看病,逃过一劫,而在出事的第二天,他的孙女生出了一个娃,这个小孩一出生就没了自己的外公外婆了。
很多远房亲戚都与这三兄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张桂芝的奶奶与他们的后妈是姐妹,却在出事的当晚就赶来,抱着段国芝失声大哭。段国芝几个姨的家人这些天也全都陪着“可怜的两兄妹”。张桂芝还能记得,段国清与段国强两兄弟在读初中时,总会到她家蹭饭吃,他们相差一岁,读同一年级,现在,段国清已经29岁。她也总到这来玩,她熟悉这个村子,认为这里的村民都是最好强、最有斗志的人,有一家建了平房,其他户就都努力挣钱,给自己也定上一个期限。“30多户近几年已经建了7间平房了吧?”段仁礼算了算。
等待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在最初的两天,救援官兵考虑到安全问题,不让家属参与挖掘救援。张桂芝在内的20多位亲属等得心乱如麻。到前日傍晚,当弟弟的身躯露出一半时,段国清再也忍不住,在官兵退出时,他试图一人把弟弟挖出,但没有成功。
张桂芝说段国芝是一个好姑娘,在外打工五六年了,但不像其他的“小年轻”,与父母总保持距离,“她把话全都跟妈妈说,回家就天天陪着他们。”蹲守在自家曾经的家的位置,段国芝很多时候让人看起来很坚强,与记者说话时,偶尔还礼貌地笑一笑,但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已经3天没吃饭了。舅妈责怪她以前总不去她家玩,让她以后多去,这个“安慰与支持”却又在一瞬间打破她的坚强,在事情发生了60个小时后,又痛哭了半个小时。夜晚,她去姨妈家睡觉,她想梦见父母与哥嫂,但梦见的总是只有自己的哭泣。她哭醒,在黑暗中继续哭泣。
如同这三兄妹家的生活与命运转变,冲击着整个“有斗志的村子”。陈志根一家全家7口人遇难,现在剩下的,只有远嫁的闺女;朱建何有11名亲人离世;甚至全家一人都没留的都有4户,他们被挖出来,只有远房亲戚迟迟赶来、匆匆安置。 <
坚强地生活
两支官兵分队在段国芝的父母与嫂子可能在的位置,挖了一整个下午,都依然没有结果。这里只有最简单的工具,锄头、铲子,其他更有效的机械无法进村。他们挖到了床单,但再挖,又一无所获,他们闻到了很近的腐烂气味,但再挖,是一块猪肉,不仅是家属,官兵们也在一时的惊喜与失望中,不停地交替。但他们一家也不用担心,这不是挖掘工作的最后一天。
这天,只能在车上休息,从早上6时到晚上10时中途又很少休息的救援官兵,陷入极大的疲惫当中。幸好,越来越多村民加入了救援当中。有村民自发地运送各种物质,有村民把动物的腐尸拉去埋葬点,有村民抢着挖泥。甚至如老人段国强的岳母,也是哭一会,又找工具挖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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