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CCTV2《经济半小时》揭秘水客利益链
大家好，欢迎收看《经济半小时》，热钱屯兵香港带来了深港地下钱庄的繁荣，我们的节目对这些地下钱庄也多次进行报道，今天我们来关注另一个特殊的群体——水客。这些人也是深港地下钱庄的常客，他们拿着大包小包，每天穿梭往来于港澳与内地之间，最多的一个人一天会往来30多次。这些水客们在做什么?这个特殊的群体到底规模有多大?一起道深圳去看一看。
在澳门靠近珠海拱北口岸的大街小巷，每天都可以见到这样的场景——有这样一群人，要么用小车拖着箱子，要么拎着大包小包，蚂蚁搬家似的穿梭于两地。而这样的场景，在香港与深圳通关的罗湖和皇岗口岸也在每天上演。他们被俗称为“水客”。“水客”这个名称来源于“水货”，以前指出海的海员携带少量物品到外埠出售赚点外快。而现在，水客则主要指，经常以逃避关税、赚取差价为目的走私者。特别是在内地、香港和澳门之间，水客的势头近些年可谓愈演愈烈，造成的危害也是越来越大。画面上就是近日在深圳罗湖、黄冈关口，以及珠海拱北关口边检口岸现场发生的水客暴力对抗海关执法的视频监控录像，“水客”之猖獗可见一斑。
陶丽波 皇岗海关科长
陶丽波：水客的头子，把我们的副科长，这么大个儿的，打在地上，父子两个摁在地上打，大庭广众之下。
位于珠海的拱北口岸、深圳的罗湖、皇岗口岸是全国监管进出境旅客最多的3个陆路口岸，日均进出境旅客在20万人次以上。
荣文钊 珠海拱北海关缉私局闸口办事处科长
荣文钊：就是收一个代工费?
澳门水客：是啦，是啦。
荣文钊：收多少钱啊?比如带一箱红牛。
澳门水客：赚15元。
荣文钊：去水客头那里，拿的货，然后带过来，然后在这里卖出去，一箱赚10块钱，赚15块钱。
香港水客：这一件就是十块钱，奶粉是十块钱一罐，衣服十五块钱一包，总共是六十块。
尽管海关工作人员实行三班倒轮流来执勤，但是面对日渐增长的庞大客流量仍然力不从心。因此在口岸通关现场，甚至时常能看到这样大批水客为了逃避检查，集体冲关的情况。
拱北海关闸口办事处关员：你冲到外面的哪种，我们抓回来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该放(行)放(行),该征(税)征(税)，其他没有什么办法。
荣文钊：我们一个班18个人，面对的旅客是五六万人。
海关缉私人员根据监测发现，深圳的口岸约有职业水客5000余人，珠海拱北口岸约有职业水客3000余人。深圳海关查获的案件中可以看到，“水客”进出境次数每天可以超过30次，而拱北海关查获的水客有的进出境次数竟最多达到了52次。按照平均每人每天进出境3次算，那么，深圳、珠海两地关口的8000名水客每天出入境就达到2.4万次。在这些水客给正常旅客的造成巨大通关压力的同时，给我国的经济秩序又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呢?
朱峰 海关总署缉私局副局长
朱峰：我们据不完全统计，通过我们查获的案件和平均的情况测算，应该是超过了几十亿，如果说是携带一段时间，时期不一样，带的高档消费品，上百亿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出现在我们镜头里的这些水客们，看上去貌不惊人，很多时候，他们携带的走私品也是五花八门，就连饮料、奶粉、衣物这些日常用品，也进入了他们的走私名单，但他们的走私数量却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水平。显然，在这些水客背后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网络和市场，那么又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呢?我们来更深入地了解一下。
香港地铁的上水站距离深圳罗湖、皇岗口岸只有一站之距，也正是由于交通便捷，这一地带便成为了“水客”们常年走私的货源地。这些大量沿街堆放，等待派发出售的走私货物大到奢侈品、电子产品小到一罐奶粉、一箱红牛饮料，都不会被水客们轻易放过。
水客知情人：这些是苹果的电脑，新电脑，你看，每人拿一袋，是不是，他们的袋子都一样。
记者从海关总署了解到，“水客”走私物品主要为体积小、价值大、科技含量高或品牌价值大、市场紧俏的应税商品。此外，也包括毒品、货币等非税物品。不久前，记者在深圳罗湖口岸的调查中发现，大量水客携带大笔现金每天往返的事件时有发生。
深圳地下钱庄店员：有一个水客，一个人带20万，一个人，而且他还天天过(关)。
据海关总署统计，2008年至2009年，深圳、拱北海关各口岸共计验放进出境旅客5.5亿人次，查获各类“水客”违法情事36.8万起。有时候，能够看见年轻面孔的“水客”，不过通常情况下，每天往返两地的水客，则以港澳当地年龄较大的老年人和家庭妇女为主。他们每次携带着少量的生活用品，每天多次入境，靠赚取两地商品的差价为生。这其中就出现了零散水客和置业水客之分。通常职业水客拥有一个水客头目，负责将这些货物派发给水客并开出票据，待通关交货后“水客”才可以凭票获取代工费。
香港水客：从哪带?从上水带过深圳给他们。
荣文钊：她刚刚已经走了两次了，她说，走完这趟，就回澳门工作上班。
然而常常令海关人员棘手的是，有些水客为了避开海关的检查，经常主动为正常过关的游客搬运沉重的行李，以此为由蒙混过关，其中更有甚者，会利用各种理由博得游客信任，并利用游客的护照额度来购买免税烟酒。而目前，如何更好地区分和治理水客，仍然存在疑问。
朱峰：我们现在在法律方面规定来讲把水客和普通旅客违反情况做出一个标准，这个还是不利于治理水客。
而此外，有些持多次往返商务签证和“自由行”的内地居民和境内劳工，也会受利益驱动从而加入到“水客”行列。然而，他们所能够获得的也只是少量的跑腿费，更多的利润则是由水客头子和货主分割了。
张志坚 罗湖海关缉私分局副局长
张志坚：一部诺基亚手机在香港是1600到1700块钱港币左右，水客头组织水客走私，水客从中获利大概每部15块钱左右，水客头所获取的利润是15到20块钱左右，货物交给水客头之后，再通过货主流入市场的价大概是2000到2200左右，这中间货主能够获取的利益大概是500到700块钱左右。
尽管每次分到的这杯羹并不庞大，但为什么还是会有如此多的人对这个行业趋之若鹜呢?记者了解到，事实上根据商品价值的不同，水客每次的代工费也会从十来元到一百多元不等，这样一个月下来，不少原本在港澳处于失业状态的水客，月收入也能达到5000元，个别的还能达到一万元。此外，由于现行法规规定对偷逃税款不足5万元的，只能做为行政案件罚款和没收走私物品处理。因此对于水客来说，即使被查获，也完全是零成本。
马洪涛：他们每年至少造成几十亿的关税的损失，而且可能还带来更大的危害，但是他们在违法方面需要付出的成本是多少，比方说他们一旦被抓获之后，他们需要付出什么?
朱峰：我们现在在法律方面还对这方面没有做专门规定，还是比较滞后，从普通现场，对于一个水客，他超量携带物品，比如带了两条烟，超量了，我们查了他以后，按照现在的海关规定，是征税或者退运，但是是征税还是退运由旅客来选择，大多数水客被查到以后仅仅是做退运处理。
马洪涛：退运对他意味着什么?
朱峰：没有任何损失，他仅仅是这一次代工费没有了，但是他的货物没有受损失，他出去以后马上又带进来，他把货物领走，又换个方式带进来，交给另外一个人又带进来了，这样一天进出几十次。
其实，隐藏在这些水客背后，还有一张无形的走私网，他们横跨港澳和内地，一头供货，一头收货，我们能看到的水客，只不过是给他们充当着走私工具，化整为零，钻法律和监管的空子。那这些货物被水客们带进内地之后，又是怎样流入市场，完成整个走私流程的呢?
前面我们了解了水客这个灰色职业。一般来说，给走私团伙充当水客的，都是些普通居民和劳工。别看他们每次只能靠手提肩扛，携带的走私物品数量不多，但靠着人数上的优势，这种蚂蚁搬家式的走私已经形成了一种地下产业，这个产业的规模和影响力有多大?这些水货又会流向哪里?继续来关注记者的调查。
水客的活动究竟有多猖獗?记者在深圳海关罗湖口岸旅检通道处进行了实地调查，在不足半天的时间内记者发现，海关现场查获的水客携带入境的部分水货已经堆积如山。而据当地海关人员介绍，这仅仅是冰山一角，通常情况下，1000名水客一天之内就能搬空两个集装箱。
据了解，在深圳罗湖、皇岗口岸以及珠海拱北口岸内侧地带，已经形成了接收走私货物的集散地，这里大量的收货点以及水货店，可以说是随处可见。甚至出现水客排着队追着水客头收货的现象。
张志坚：香港一个供货商在交给香港的水客头，组织水客实施通关，通关之后境内有收货人，收货人收了货之后，就交给国内的货主，再由货主流入国内市场。
那么这些水货被带进国内后，流向哪里呢?在曾经一度被称为中国电子第一街的深圳华强北路，记者找到了这个大型的水货集散地。在这里可以看到，不到1.5平方公里的商业区沿街的经营商铺就超过七百家，光从业人员就有近十万，每天的客流量都保持在30万-50万人。而水货大都先集中到这里再往外发。以最新的4代苹果手机为例，16G版本内地售价最低为5999元，而这里的水货只要5340元。而且商户表示香港已经断货，因为大部分的货都已经由水客集中到了这里的商铺手中。而一位商户更直言不讳的向记者证明自己的实力。
深圳市华强北路明望大厦商户：你要什么样的货，你只要告诉我型号，都可以搞到。
而水货也经由各种渠道迅速蔓延至全国。以北京的中关村为例，这里经营水货的商户对于货源的充足信心满满。
中关村水货商户：你想它从国外直接(走私)过来，然后咱们少交了一个关税，所以把价格压下来了，给客户便宜了，您说是不是。
朱峰：(华强北)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市场，我们当时进行了暗访，很多走私进来的水货最后都在那里集中最后批发到全国各地，最近我们内陆海关像沈阳海关，杭州海关查获了大量的从深圳走私水客带进来的一些物品，最后查到源头都是从华强北批发出去的。
马洪涛：既然都知道华强北存在这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还存在那么多年?
朱峰：有市场管理方面问题，也有很多因素，当然引起当地政府和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也采取了相当多的措施。我们现在工商部门执法力度，也有一个需要改进和调整的过程。
其实，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随着内地与港澳地区往来增多，就开始出现了水客的这个行当。经过二十多年演变，水客已经从当初的个体零星走私，日益朝着职业化、网络化、集团化走私发展。那么，怎么才能遏制猖獗的水客走私，防止港澳与内地的通关口岸变成走私通道呢?我们来看看今年破获的一起水客走私大案。
2010年5月，拱北海关缉私局收到线报。香港人刘某、内地居民张某等为首的水客团伙正在进行手机、游戏机等电子产品走私，且数量巨大。
米强 拱北海关缉私局副科长
米强：我们当时对电子产品(市场)进行了摸排工作，进行了暗访发现，在电子产品市场有大量的游戏机在销售，市场的销售量还是非常火爆的。这个销售量远远超过我们海关所掌握的数据，所以我们就确实有这么一个团伙在走私游戏机进境。
在经过两个多月的秘查之后，缉私人员发现，该团伙正是利用揽货商在境外组织货源，分包给多个水客头子，再分到单个水客手中化整为零之后，以人身藏匿、行李藏匿等方式偷运过关，并在境内收齐货物。集零为整之后再进行分销。8月5日，拱北海关在珠海、深圳、广州、上海等地同时实施抓捕行动。当场抓获团伙主要成员30多人，并查扣了大批走私货物以及关键单证、账册等证据。
吴纶东 拱北海关缉私局副局长
吴纶东：我们了解到了我们现场的水客走私电子产品明显减少，第二也方便了正常旅客的通关，第三，我们了解到市场的相应电子产品的价格逐步回归正常，我们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朱峰：现在从我们查获的案件看，水客走私有一个逐步向集团化专业集团化发展的趋势。
记者从海关总署获悉，自打击“水客”走私专项行动首月以来，深圳、拱北海关立案查办“水客”走私违规案件939起，案值4987.5万元，涉税501.32万元，查扣红酒、香烟、电子产品、反动书刊、货币等涉案物品一批。海关总署缉私局副局长朱峰向记者透露，目前水客走私的每个环节的分工都非常严密。而这些水客走私团伙的特点都是幕后有大老板，操作就在香港。由他先找到一些水客头，谈好价钱，再由水客头带来更多水客。而往往上一个环节与下一个环节的人并不认识，这就形成了一条严密的利益链条，有些涉案金额巨大。
朱峰：2008年，一个“8703”的行动中，我们珠海口岸打掉一个走私手机的这么一个水客团伙，最后案子查清点的结果，案子在两年时间内走私进口了，通过水客走私进口带的手机高达520万部，仅仅是一个团伙。案件的价值高达78亿人民币，漏税达7亿多，一个团伙，两年时间。
另据海关总署消息，近日，深圳海关在罗湖口岸也采取了行动，打击了一个走私钻石的团伙，现在已经缴获钻石700多粒。自今年三月以来，团伙整体走私的价值超过两个亿。然而，对于个体职业水客而言，由于他们往往只是走私集团的代工，所以便无法从法律和利益上对其进行彻底制裁。而恰恰相反的是，海关这样在进行打击水客走私的专项行动中，却激怒了不少水客，甚至招致了水客的各种报复。
荣文钊：我们只能报110，录完口供做完记录后，基本上都把他们(水客)放了。对他(水客)来说没有任何损失。有时候呢还反咬一口，说我们海关的人打他。
张化强 拱北海关闸口办事处副科长
张化强：没有相关的法律法规支持我们，去制止处置这方面的旅客闹事
那么面对着水客的有恃无恐，堵住这个走私通道，是否任重而道远呢?
马洪涛：如果把这个比喻猫捉老鼠的游戏，现在老鼠的胆子比猫都大?
朱峰：现在是有这种情况，当然这种情况我们也在和口岸相关部门加强联系，采取相关措施来尽量减少防止这种现象发生。
我想把打击水客和广大多数旅客正常通关统筹起来考虑，不能因为加大打击水客力度，使广大旅客正常通关受到影响，这是我们海关考虑这个问题一个基本出发点。因此我们认为比较有效的方法是要把水客尽量从广大正常通关旅客中间能够分流出来，这是解决我们海关打击水客走私的一个根本之策，但是这个问题需要从证件管理方面入手，需要我们口岸相关部门的配合，光靠海关一家我们还是很难做到。这方面工作我们也希望得到正在和有关部门协商，也同时希望得到有关部门的理解和支持，共同来管好这件事情。
马洪涛：你觉得通过采取这些措施之后，在深圳和珠海这个地方，完全消灭水客有可能吗?
朱峰：消灭水客我想完全制止，让他不存在这个可能性还是比较难，但是使他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使他对正常进出境影响减少到最小程度，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半小时观察
虽然大多数人对水客了解的不多，但是水货，我想大家一定都听说过，甚至还有不少人购买过。不起眼的水客对国家正常经济秩序的冲击究竟有多大，仅从这一点就可见一斑。水客现象长期存在，愈演愈烈，依赖两个必要条件，一是内地庞大的市场需求，二是港澳与内地繁忙的通关口岸。客观地说，打击水客走私，仅仅靠海关一个部门在口岸严防死守，还显得有些被动，也受到一些现实环境的制约。真正消除水客现象，还必须加强对内地市场的监管，让水货没有藏身之地，让走私利益链变得无利可图，水客们才会彻底离开人们的视线。(主编：孟庆海编导：杨娜张严胜易泽科摄像：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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