昝涛:对阿拉伯地区而言,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并没有一个短平快的方法。首先,民族主义、民族国家是失败的。民族国家的形式对阿拉伯人而言是有争议的,都是阿拉伯人,为什么会分为这么多国家?我们之间的差别是什么?很多时候这被归结为是外部势力塑造的分割。
其次,历史地看,一种宗教里出现纯洁运动是很正常的。人类社会必然要过世俗的生活,它伴随着堕落的、腐败的,所以一旦世俗生活出了问题,纯洁(清教)运动都可以从道德的高度上对其进行指责和讨伐。纯洁运动不是现代才有的,14世纪的伊本·泰米叶就是伊斯兰纯洁运动的缔造者。18世纪的瓦哈比主义早期就是以反抗力量的面目出现,反对奥斯曼帝国统治,但是,这种反抗不是建立在民族主义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清教式的宗教纯洁运动的基础上。有一种观点认为,阿拉伯民族主义反抗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最早出现在20世纪初、一战期间小规模的所谓谢里夫起义。我们看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当时的所谓阿拉伯民族主义还是一种部落主义,统一的阿拉伯几乎还不可设想。再后来英法签订的赛克斯-皮考特协定,实际又是出卖了阿拉伯人。阿拉伯地区被托管了,而一托管就到二战以后了。所以说,阿拉伯民族主义的发展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土耳其这样的大规模的反帝反殖民的革命斗争和运动,某种程度上处于一种被发动并被给予的状态。结果,民族主义立不起来,而部落主义则坚实存在。
纳赛尔这样的魅力领袖曾做出过努力,一度埃及和叙利亚甚至合并为一个国家。但不管是社会主义还是阿拉伯主义,都是昙花一现。政治上,现在的大部分阿拉伯国家还是建立在宗派主义或部落主义的基础上;经济上,大部分阿拉伯国家长期单一地依靠本地区的丰富石油资源。应该说传统的工业化、民族化的民族国家建设道路,阿拉伯人过去没有成功过,在当前的世界秩序里,就更加渺茫了。ISIS所暴露出来的问题,是阿拉伯国家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对此,传统的民族国家思路,可能不是解决阿拉伯问题的路径。在新兴经济体勃兴并可能重塑世界秩序的情况下,未来阿拉伯传统的社会结构也有可能发生根本变化,突破民族国家外壳的局限,建立独具特色的阿拉伯区域经济。社会和思想层面,穆斯林世界则需要基于自身传统的改革主义力量,根据现代社会的需要从《古兰经》和圣训中寻找变革的依据,从而为现代穆斯林的和谐生活提供指导,进而发展出突破部族和教派藩篱,并克服极端主义思想的价值体系。
南都评论记者 李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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