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1+1》2011年2月22日完成台本
——人大代表的“考勤表”
导视：
广州人大全体会议首次曝光缺席代表名单，因公?因故?请假?还是缺席?从副市长到企业老总，一份名单今晨媒体公布。
张桂芳：
因为你是人民选出来的，没有权利不出席。
解说：
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履职首先需要从会风做起。
代表：
提醒自己、督促自己，一定要参加好“两会”。
解说：
重要的会议需要质量的保证，三次无故缺席或被劝辞，广州市人大为会风作出制度性规定。《新闻1+1》今日关注：广州“两会”整顿会风!
主持人 李小萌 (微博)：
欢迎来到《新闻1+1》。
今天在《广州日报》上出现了一份人名单，肯定不是表扬，要说批评似乎也不准确，准确的说法是通报。而这样一份通报，它的决策过程是怎样?被通报的人感受如何?这样的通报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今天我们关注这件事儿。
(播放短片)
解说：
今天，在《广州日报》A5版，一则题为“人大全会首次通报代表考勤情况”的报道，乍一看并不起眼，可一细读却颇有些耐人寻味，被媒体公布的这些名字不是别人，正是缺席广州市人大会议的人大代表。
根据广州市人大常委会的规定，广州市十三届人大六次会议的出席和列席代表出勤情况，要向社会通报，接受市民监督。
在开幕式和分组讨论中，共有20人次的出席代表和11人次列席代表因公务及因故请假，7人次出席代表和3名列席代表缺席。
广州人大首次通报缺席代表名单;广州首“晒”人大会议出勤，请假缺席人员全曝光;广州首曝光人大会议出勤情况。无论是“通报”这样的正式语式，还是“晒”这样的流行字眼，抑或是“曝光”这样的敏感词汇，媒体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把最大焦点放在了这个“首”字上。而与“首”字形成巨大反差的，却是广州人大长久以来面临的一个老问题——代表缺席现象。多年来，代表旷会已经是每年各地人大的惯有新闻，因此，当本届广州人大选择了从沉默转向公开时，这个“首”字代表的可能不是制度上的创新，而更像是敢为天下先的锐气。
张桂芳 广州市人大常委会主任：
因为你是人民选出来的，你没有权利不出席，也没有责任不出席。即使是你有特殊情况，那你也得请个假，缺席的就是没有请假的，连招呼都不打，那就不应该。
解说：
广州人大通报缺席代表名单，当然不应该仅仅止于公开。去年9月，广州市人大常委会曾经出台过一个意见，规定广州市人大常委会会议出勤情况，今后将通过媒体向社会公布，对于一年内无故缺席三次以上(含三次)的常委会成员，经主任会议研究同意，可以劝其辞去市人大常委会委员职务。
除因生病、预先安排的出访、参加中央或省委、市委的重要会议，不能出席会议或全程参加会议的原因，可以提出请假外，其他原因一律不得请假。
而对于此次全体会议中出席的缺席人员，广州市人大是否会参考这份意见还不得而知。
刘旦 《广州日报》记者：
广州市人大在2010年年底的时候，曾经给常委会会议也曝光过，人大常委里面开会也有人不出席，也在报纸上曝光过。
记者：
这次等于是上一次的扩充版吗?
刘旦：
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常委会的成员毕竟是少数，而且上次实施之后，现在进一步扩展到全体代表。我认为应该是进一步的补充。
解说：
从针对广州人大常委会，到扩大至广州人大全体会议，虽然还没有针对缺席代表进行进一步的处理，但公布名单的先声夺人，还是让代表们和媒体纷纷叫好。
李明华 广州市人大代表：
你为什么不能像对待出访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大会?实际上是可以的，你出访天天在国外，很多事你也不能参加，是不是?但是你为什么能挤出时间到国外去，不能挤出时间来开人大会议呢?
陈春燕 广州市人大代表：
多少会有点(压力)，会提醒自己、督促自己，一定要参加好“两会”。
刘旦：
我们认为广州市人大常委会这次举动真的是善用媒体，利用媒体的力量来推动整顿会风这样一个东西。在媒体上一登，比在会上批评，或者私下里谈话，我觉得效果好得多。因为通过新闻媒体曝光，本身就是一种处罚，让舆论来监督你。
解说：
那么，广州“两会”如此高调公布缺席代表名单，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刘旦：
有很多都看到报道，一大早看到报纸以后，大家都赶回来，有的向大会组织方说明原因，为什么缺席。
解说：
而相比对于个别人大代表的警示作用，各界更希望的是，广州的此次首通报也能成为各地“两会”的参考。
刘旦：
不是只广州，我估计全国任何地方开人大会，有相当一部分代表是很不认真，所以我觉得全国媒体关注，或者在全国有一定的示范作用的。
主持人：
对于这一次广州通报出席人大会的缺席人名单，媒体大多数用的是非常正面的评价，有“锐气”、“开先河”。但是我想听听，岩松，你觉得我们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儿?
白岩松 评论员：
我觉得首先应该是夸赞，因为毕竟是开风气之先。但是接下来就得心平气和的面对它，仔细一想是应该的、必须的。为什么呢?我们已经习惯用“人大”这样的简称了，但是其实把它一扩充开就是“人民代表大会”。既然是人民代表大会，你要代表那么多人来，可是你又没来，你都没代表人家来，你起码要向被代表的人通报一下吧，让大家也知道。所以我觉得，仔细一想恐怕表扬的程度就减弱下来，变成了应该的、必须的。
一旦成了应该的、必须的，那你接着就关注了，一摇头广州这样了，那接下来呢?而且离全国的“两会”时间也不短了，很快就要召开了。
主持人：
对。当看到这些缺席或者请假人名单，他们的职务、身份之后，有什么让你觉得意外的地方吗?
白岩松：
当然有。其实如果要是刚一开始一看到都是企业家，或者说其他官不大的，然后就赶紧行使一下透明度，向人民通报一下。意味深长的是，在这份名单里有两位副市长，还有办公厅的，还有区里的领导。那么这个力度可不小，我相信相当多人的关注点，甚至都忘了那个企业家，而来关注这些人。但是请注意，他们有的是请假的，有的是有公务的，我觉得，我倒是期待接下来能不能更细一点儿，既然我们已经开风气之先了，通报了，接下来也要向人民通报一下，这11个人，除了那4位连招呼都没打企业家咱不说，剩下的7位也向人民通报一下，谁是去干嘛是，是出国了，还是谁来访他必须接待。我觉得这样的话对于被通报的这些人也是一个很好的交代，更何况对人民是一个更好的交代。
主持人：
虽然名单里面没有公布，我们看看我们通过媒体的力量能不能了解到一些细节。我们现在来电话连线《广州日报》的记者刘旦。
刘旦，你好。
刘旦：
李小萌，你好。
主持人：
你好，这个名单公布之后，今天的出席情况有没有变化?
刘旦：
今天的出席情况有变化，比昨天好一些。我刚刚拿到第二号的考勤通报，今天的情况好很多。然后我们也了解了一下昨天公布缺席那些人名单，主要几个人……
主持人：
缺席的原因。
刘旦：
一些原因。比如说副市长许瑞生同志，他是外事出国访问，因为他早就已经定好的。还有一个副市长贡儿珍，工作人员说是因为身体欠佳。第三个天河区区长徐汉添，据说是在住院。还有奥运冠军董兆致，国家击剑队10天前就发了一个公函过来请假了。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他因为昨天参加科技部的一个项目评估，今天赶回来参加会议。还有一个广州市规划局副局长李萍萍，也是生病了，所以不能参加。我们基本了解到这几个缺席或者请假代表的情况。
主持人：
作为媒体人员来看，听到这些缺席的理由之后，你的心情、心态怎样?
刘旦：
我觉得从这几个里面可以理解，因为有的人他的公务是之前就安排好的，外事活动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控制的。
主持人：
能理解，还有其它的吗?
刘旦：
还有，我觉得加强会议纪律是很必要的、必须的。
主持人：
好的，谢谢刘旦。
我觉得刘旦通过自己的工作，从一个公民的角度理解了请假的原因，你怎么看?
白岩松：
但是我更看重整个这样一个通报，在社会上所起到的一种很重要的透明的力量。为什么?刚才跟我们通报的时候是两位副市长，一个出国访问，另一个身体欠佳，包括有区里的领导在住院。我觉得，首先这是在规则之内，为什么呢?我们不能直接套用人大会的规则，我们套用常委会的规则。常委会里规定只有几种情况是可以的：
一、因病。这个永远，但是必须要有医院的核实，我相信在目前透明的情况下，媒体也会去了解更真实的东西。所以，第一点是如果因病，你不能强求人家一定要来。
二、事先安排好的出访。
三、参加中央、省级和市委的这种会议。因为它毕竟是广州市，所以如果中央开会的话，恐怕他也没招，如果是省里开会的话他也没招。
只有这三个条件，这也就导致很多基层人大代表，除了生病之外是没有机会缺席会议的。
主持人：
是。你觉得广州市的这个做法会成为一种示范的效应吗?
白岩松：
我觉得会。其实并不仅仅说广东开风气之先，作为中国的南风窗改革最早，现在也在打造“幸福广东”。更多不能用数字衡量的目标，它要去实现它。其实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不是广东先走了一步，而是人民已经有了这种需求。我相信我们都注意到了，在这几年，包括全国“两会”召开的时候，都已经有无数的媒体，包括网络、老百姓都在关注，哪位又没来。因为你总会听到，在人大直播的时候你都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应到代表人数、应到委员人数、实到委员人数”等等，你一听这个差额，你就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没来，然后就会有很多媒体去关注。
所以我觉得，随着这几年的变化，整个社会的需求、人民的需求也越来越大，所以我觉得广州的这个动作是顺势而为。那你就可以想象，接下来不仅仅是广州，广东，包括全国的人大和政协，也都会顺势而为。
主持人：
把缺席人数具体化一个个的个体，更让我们看到监督的力量，稍候我们继续。
(播放短片)
解说：
公布代表缺席者名单，今年的广州“两会”，这个首开的先河已经成为目前最大的关注点。目前纷纷报道，城内的、城外的，大家都在关注。
今天，在《广州日报》制作的广州“两会”专题里，网友们讨论的头条就是——曝光出勤率能提高履职质量吗?
杨武 广州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严肃代表大会会议的纪律，我们代表大会是有纪律的，使得每一位人大代表都能够自觉地去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就是在媒体上一公布以后，群众都可以看到，看到谁是请假，谁是缺席，这样的话就进一步增强代表依法履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解说：
去年9月，广州开始实施《广州市人大常委会关于确保常委会会议质量的意见》。其中要求除了对无故缺席三次的常委会组成人员实施劝辞外，每次常委会会后还要通报总体出席情况，作为提出下一届是否连任常委会组成人员建议名单的依据，并通过媒体向社会公布。
刘旦：
这两年广州“两会”的变化，现在特别是广州的媒体、广州的报纸，对每年广东省、广州市的“两会”，都是一个实行舆论监督很好的平台。我们认为监督政府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监督它的钱袋子，这几年都基本上形成一个非常良性的一种互动，代表委员提出来，媒体发现问题，然后进行舆论的监督，政府回应这个互动，这几年非常好。
解说：
去年的广州“两会”之后，有媒体根据网友关注度，评出广州“两会”8大生猛语录，其中汪洋的“记者要从基层代表中多发掘苏珊大妈”，被评为最佳创意奖，因为他建议媒体把更多的时间和版面留给来自基层的代表和委员。
此外，在这份评选中，还有最具激情奖、最敢直言奖，甚至还有最火发飙奖。
刘旦：
因为它有这样一个环境，它也要有效果。如果你的建议合理，你的说法是有道理、有根据的，政府会采纳，觉得说了有效果，所以他们自然就有积极性。如果说了白说，可能就不说了。
解说：
一些政策，广州一向先行先试。2009年10月，广州市应市民申请，率先在网上公开全部114个部门预算，广州市财政局局长当时表示，以后只要部门预算经过人大会议审议通过，就立刻上网向社会公开。
而就是从这份向社会公布的预算中，被发现9所机关幼儿园当年获得财政补贴6千万元，一度饱受质疑。如今，在广州市“两会”上，关于市内幼儿园入学难的话题又一次被提出。事实上，在广州历年的“两会”上，质疑物价局言而无信，批评政府滥用公共财政，指责教育分三六九等、严重不公，往往直接且有力。
杨武：
主要的问题就是说，看代表的议案也好，建议和意见也好，可能有些问题不一定说马上能解决，有一些不可以当年提出来当年就见效。代表的要求就是希望他提了意见以后，你能马上就改，马上能够见效是最好的。但是从工作上来讲，政府推动这些工作都是有序进行，有些工作不能马上做到。
解说：
召开“两会”，代表缺席，在今天也并不是一个新问题。例如2007年的海南“两会”期间，缺席代表多达74人，占应到人数的19%。随后大会发出紧急通知，严肃整顿会风。
此外，海南省人大常委会负责人指出：每年一次的人大会议，是代表们履行神圣职责最重要的时刻，在这期间，应该想方设法克服困难，准时赴会。
主持人：
公布人大会缺席人名单，发生在广州，被看作是开风气的先河。发生在广州，这个事本身有没有它的必然性所在?
白岩松：
我觉得对于广东来说，今年它已经提出的目标是打造“幸福广东”，也就是说，率先第一个把过去能用数字衡量的目标，变成了没法用数字衡量的目标，因为你想用什么去衡量幸福呢。但是我觉得这具有示范效应，不管是重庆还是北京，都已经在自己的人大会上把“幸福”写进去了。
那么它跟开会有什么关系吗?它跟环境有什么关系吗?有，因为在很多调查当中显示，除了物质条件等等很多因素让人们会更幸福之外，拥有一支清正、廉洁、高效的行政公务员队伍，以及行政的这个环境，是人们感觉幸福的一个重要因素。一方面有这样的行政环境，可以出台让人们更幸福的政策。另一方面，让人们有安全感、信赖感，那人们的幸福指数自然也会上升。
所以我觉得在这样一种背景下，广州也在打造“幸福广州”，更有助于老百姓会觉得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头，一座开完了亚运会的城市里头，会觉得前面可能比开亚运会还值得往前奔。
主持人：
我们都开过会，其实很明确的感觉就是，如果你有话要说一定要去，如果你有重要的信息要听你也肯定不会缺席。那么有人缺席是不是也在说，代表本身的质量、会议本身的质量有待提高?
白岩松：
这是当然。但是另一方面，首先它的基础命题我倒不太认同。因为这个事一出来之后，很多人在讨论的是，是不是出勤率高了会议质量就会好。换个角度去理解，中国足球是不是加入了国际足联水平就高了?没有，真没有，甚至还往下去了。但是能不加入国际足联吗?对于中国足球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历史性时刻就是几十年前加入国际足联。甚至在当时香港还没有回归的情况下，中国足球加入国际足联，霍英东先生，包括公子，包括海外无数的人帮着进去了。进去了才能像一面镜子，知道自己的差距，然后知道自己要奔哪儿去，怎么变得更好。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过程。
同样的，对于很多人大代表来说，你先得保障来到起跑线上，来参加这个会才有可能更好的代表人民。如果真出现了就像刚才我们看到的，某省会有19%的人大代表都没来，接近五分之一，不敢想象。其实换个角度去想，广州的出勤率已经很高了，505个人大代表，因故包括没打招呼的才11个。我非常想看看今年的全国人大和“两会”比例会怎么样，而且我也特相信，由于有了广州的这一件事，以及全国媒体的广泛关注，可能非常有助于今年全国人大和政协开会的出勤率。
主持人：
你觉得其它地方都会，虽然我这个地方不一定公布，但是我看到广州这样做了，我可能觉得要动真格的。在很多领域其实都有一些规章，有一些制度，但是我觉得好像常常不动真格的。
白岩松：
我觉得示范效应是非常强的。中国人现在很多东西一接受就迅速把它当做常态了，什么意思呢?过去可能没有人去公布人大代表的(出勤表)，但是广州一公布，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天经地义、应该。接下来就会拿这种天经地义和应该的态度来看全国的，或者说其它地方。对于全国绝大多数的省、市、自治区来说，“两会”基本都开完了，因为全国的“两会”马上就要开。我们接下来一要看今年的全国人大和政协，二要看之后的常委会，更重要的是看明年的“两会”，恐怕此起彼伏。我觉得用不了一两年，公布这样的出勤率可能会成为一种常态。
主持人：
关键是动真格的需不需要下很大的决心，我觉得广州市人大它的阐述好像很平淡，但是对于我们来讲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变化。
白岩松：
就像我刚才一开始说的一样，当我最初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兴奋，因为真有了。可是兴奋没多久就迅速冷静下来了，本来就应该这样。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我觉得示范是最重要的。而且我们也看到它会形成一种良性的循环，你比如说对于广州这一次来说，刚才我们的记者已经给我们报道说，今天就有很多代表一看报道赶紧回来，然后解释等等。你认为明年他还“敢”吗?甚至在安排出访的时候，除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恐怕都要非常小心和谨慎。
主持人：
对。
白岩松：
所以这个环境就变了，就会形成一种外在的动力和压力，我觉得这就是一种暗示“你是人大代表”，有助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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