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将鸡汤面条端到她面前,她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狠狠地看着他。这是她表达拒绝的方法。丈夫一声叹息,迟疑着端走了食物。“她心里苦,什么都明白,只是说不出来。”
王华,一个46岁的村妇,当地人口中的“能干人”。上世纪80年代初期,在绵阳市游仙区太平乡,她开起了当地的第一家理发店。
ALS如同一个终结者,剥夺了她人生的一切可能。随着病到中期,刚强最终化为失望———她无法行走,无法说话,几乎拒绝见客,以泪洗面。7月23日,成都商报记者走进了ALS患者王华的家。
屋子里的女人
她的“视界”被防盗栏分割成条状
盛夏时节,绵阳游仙区太平乡道路的两边,全是绿油油的水稻和玉米。生病前,王华每个月都走这条路,去绵阳进货。如今,疾病将她困在了那间12平方米的卧室。
走进王华家的院子,她正站在窗边的椅子前。床上有一张灭蝇纸,上面黑压压的一片。地上是燃尽了的蚊香。院子里,她亲手种下的栀子花树,幽幽地散发着清香。
听见有人进屋,王华筹备坐下来。窗前的防盗栏,将窗外的天空分割成一条一条的。一根木棒被横捆在防盗栏上,用铁丝固定。面无表情的王华双手吃力地抓着木棒,一点一点地下移身材,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点才放开手,瘫坐在了椅子上。她那双曾经灵活的手,肌肉已严重萎缩,不能捏起一个拳头,手指曲折苍白。
“大姐,我们来看看你。”成都商报记者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嘴动了一下,发出了哼哼的声音,口水差点流下,眼睛直直地看人。“是请我们坐下吗?”王华的眼睛眨了眨,点点头,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数一数二的能人”
心灵手巧她开了当地第一家理发店
“要强,能干,数一数二。”对于乡邻对妻子的评价,刘松认为很中肯。
上世纪80年代初,新婚不久的王华和刘松来到太平乡,靠贷款开了当地第一家理发店。“她热情,手又巧。”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大姑娘,理发都爱到她的小店。乡里男人们的寸头,多半出自她的手艺。当地居民赵德坤回想:“在她的小店烫头,成了那个年代最时兴的事。”有了孩子后,来理发的人都夸她:“你咋那么能干哦!又做生意又带娃娃!”
“过得很苦,但有奔头”的日子,在2009年4月戛然停下。王华开端感到身上很软,没有力量。有一次,她正在理发,手上的梳子突然掉在了地上。
随后一天一天变糟。 “就连走路都恼火了。”2009年6月,在华西医院神经内科,王华最终被确诊为ALS。
一瓶药56片,一天两片,3600元。商慧芳教授帮王华提出了支援申请,一年只需花7000元,就能领到价值43200元的救命药。
“扛不住了”
妻子需要帮助 她家院门从来不锁
为了治病,理发店被盘了出去。“呜”……听到这里,王华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声,全部屋子陷入异常的安静。床上摊开的相册里,生病前的王华戴着金耳环,穿着时兴的牛仔上衣,将一头长发烫成波浪,笑容绽放。 “这一次,她真的扛不住了。”刘松说。
一边要照顾患病的妻子,一边还要忙着挣钱。47岁的刘松,头发已经花白。每天他出门前,都会让王华坐在床旁板凳上。“累了,就坐下;烦了,又再站起来。”
翻身、喂水、穿衣、大小便、吃饭……刘松每件事都很居心,但又力不从心。有一次,他从外面回到家,看见妻子的腿上满是蚊子咬的疙瘩,心疼得不行。“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打蚊子的力量都没有。”
更恼火的是上厕所。遇见刘松不在家,王华就一忍再忍。“如果我实在回不来,就请邻居帮忙。”她家的院门,总是不上锁。刘松曾盼望有很多人来看望妻子。但王华却摇头抗议,“她不想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这时,王华又紧紧地抓着木棒,试图站起来。有时她会拒绝进食,拒绝睡觉。把牙齿咬得咯咯地响,狠狠地看着丈夫。这是她表达拒绝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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