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到晚年了,能得到季老的教训,其中收获比上大学多得多。”蔡德贵在给季羡林写口述史,这在圈内是公开的秘密,但他一直小心地回避着媒体的关注。
70多次专访,恍然如昨,对蔡德贵来说,那似乎是一个美丽的梦,醒来时,与大师已天人相隔。
永难记述曾经的那段时光,在天通苑北买了一套小房子,到医院的路上要走两个多小时,但风雨无阻,蔡德贵知道,每一次都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为了留下大师最后的嘱托,他无怨无悔。
他们信马由缰地聊,有时季老会痛痛快快说上2个小时,完全不顾医生的警告。
去美国前,季老抓着蔡德贵的手说:“等你回来,咱们接着说。”他的精神那样矍铄,连蔡德贵都忽略了:这,竟是永别。
《大国学》终于完成了,65岁的蔡德贵一脸释然:还好,总算没有辜负先生的重托。
齐鲁文化让我和季老结缘
晨报:季老身边大学者很多,为何让您写口述史?
蔡德贵:我大学时是季老的学生,但接触很少,以后工作中有过联系,但也不多。后来,我为季老写了传记,那是第一本得到季老认可的传,所以,这次他也找我来代笔了。当初我给季老写传时,有人问“凭什么你来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我和季老都是山东人吧,我们对齐鲁文化有共同的感受。
晨报:仅仅因为老乡关系吗?
蔡德贵:齐鲁文化源远流长,所谓百家争鸣,都发生在齐鲁,季老晚年主张“爱国、孝亲、尊师、重道”,这与他少年时的文化氛围息息相关,晚年他一直想写几篇文章,即《士与侠》、《恢复历史的真相》等,作为一生的总结,它们都与齐鲁文化相关。但季老年龄大了,无力完成,他希望找一个对齐鲁文化有体会的人来记录他的口述,这可能是他选择我的原因吧。
完全推翻传统行不通
晨报:本书谈了很多国学的话题,但这些复归传统的思路,能适应现代社会吗?
蔡德贵:季老对此进行了很深入的思考,他说,五四那么伟大的一次运动,也存在遗憾,就是对传统过分否定。事实上,任何民族都不可能中断自己的传统,没有传统,你的特色何在?又如何能建立一个稳定的社会呢?今天孔子学院在全球这么火,说明传统思想并没有失去它的价值,现代社会造成三个方面关系的紧张,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物质与精神。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深入研究孔子的“和谐”思想。
晨报:现代社会,人们更倾向于制度决定论,忽略制度问责,只谈人性,有意义吗?
蔡德贵:什么制度下都有好人有坏人,改造制度的根本还是在改变人心,关注人性的问题与关注制度并不矛盾。
儒家不扼杀理性精神
晨报:但传统礼教压抑人性,扭曲了我们的科学和理性精神,令我们错失了现代化的机遇,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蔡德贵:我不同意你的判断。科学精神与人的思维方式有关,与传统关系不大。季老把世界文化分成四种,即中国、印度、伊斯兰和希腊。后来我写论文,分成三种,即筷子、手指和刀叉。筷子文化以中国为代表,筷子用力不直接作用在食物上,这就形成了综合性思维,不强调征服自然,而是与自然共存,所以人文精神比较强。手指文化以印度、伊斯兰为代表,他们吃饭不用手就感觉不够香,这种亲证自然,使他们时时刻刻体会到自然的威力,所以宗教精神特别强,形成了辩证思维。刀叉文化则相对理性,注重逻辑,形成了分析思维,16世纪西方普遍使用刀叉后,科学精神迅速提升。我把这篇论文给季老看,他说“有道理啊”,中国文明曾错过了现代化,这是思维方式的问题,宋代时我们将辩证思维融合进来,现在我们正努力融合分析思维,只要我们更重视分析思维,我们的科学也会得到较快发展。
新儒家缺乏实践勇气
晨报:传统中国社会是泛伦理社会,但一直未能解决虚伪的问题,毕竟善缺乏外在的标准,国学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