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开端,为学术界积累一个案例”
记者:有人担心,在现有社会环境下,不论是母校还是工作单位,对自己的学生、有学术著名度的教师提起学术调查,能否做到公平?
朱学勤:学术机构调查确实会存在某些弊病。但相比之下,它还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必须尊重。身为上海大学学术委员会成员,此前我只参与过原则问题的讨论,没有参与过具体案例的甄别。但把问题交给了仲裁者后,我心里很轻松。我只要配合调查,静心等候结论。
记者:近30年来,我国学术界在论文引文、注释等规范方面经历了从含混到严格、从粗疏到过细的过程。以今天的标准回溯当年的论文成果,或许会有“抄袭”、“抄袭”的痕迹?
朱学勤:情势上看,现在学术界对于引文、格式、核心期刊、知识产权等等的确比以前更器重更详细。但在学术研究的精力本质、对学术的敬畏及学风方面,我更悼念和敬佩上世纪80年代,那是人们求知、求真的热情井喷式爆发。学术风气是不可能与社会风气脱节,孤立存在的。90年代之后,学术披上了华丽的衣衫,没魂了,失魂落魄。
记者:持续呈现著名学者、名人抄袭或造假事件,有人说是“学派之争”,你怎么看?
朱学勤:被指控“抄袭、抄袭”,当然要反驳。但要面对“原告”指出的基础事实说话,而不是离开事实,放荡文学想象。并不是“诡计论”需要勇气,恰恰相反,朴素地接收这个世界是朴素的,好事、坏事都可能是朴素地产生的,保持这样的思维,才需要勇气。
学术界经常说西方学术规范如何严格,如果遇到类似事件,真能学会按照学术规矩和程序来处理,而不是一味抱怨风气、责备他人,那我们就收获了一个有利于学术发展的健康案例。如同英美法系采用的判案体制,靠的就是一件件案例的示范累积。在端正学术风气、恢复学术生活的社会尊严这件事上,靠自上而下的强迫、号召、命令或自下而上的“革命”,作用都不大。
我刚听过一句德国谚语:“站在哪里就从哪里挖下去”,它始于德国民间对当年法西斯主义的自我反思。既然我“被”卷入了抄袭风波,我应当从自己站着的处所开端,为学术界积累一个案例。即使个人失败,这个案例不会失败。如果因此而站立,那么我个人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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