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异质性不等于“中国立场”
如果“中国立场”强调的是文化差别,强调文化异质性对个人写作的丰富的话,我倒有部分的认同,但它和“中国立场”就没大的关联了,它本质上是对文学发明性的确定——哪一个作家,不盼望自己能够摆脱影响的焦虑,建立自己的奇特征?对地区性的依存是他借以摆脱这一焦虑的方法之一,只是之一(作家所处时代、性别、个人性格、生活经历和想象空间,都可作为摆脱影响焦虑、建立奇特的条件),而且它也不是核心性的。地区差别(扩大为国家差别)并不能保障小说的成功,假设它不具备我们对小说的共通审美请求的话。就是在德国,君特·格拉斯也不同于伯尔,不同于西格弗里德·伦茨,不同于托马斯·曼和尤迪特·海尔曼,是的,他和任何一个德国作家都不同;在我的浏览中,不因他是德国作家就应用一套所谓的德国立场来评判他的小说,我根据的,是我在大批浏览中建立起的审美经验,这一经验对任何文学都实用。我承认,君特·格拉斯生在德国还是波兰不太影响我对他小说的断定,他生在美国生在日本甚至生在中国我都会应用同一标准,只是,他生在中国可能会让我生出更多的骄傲来,但这一骄傲也不会带入到小说的断定中。
陈教授说:“我们没有(西方)这样的浪漫主义文化基础,我们永远无法生长出浪漫主义传统下形成的西方现代小说艺术。这就是为什么直至今天,一写到城市,我们的文学就力不从心,要么空洞,要么虚伪,但我们在乡土叙事一路却有独到之处。”谬矣,大谬。在旧中国,我们也没有乒乓球的文化基础,没有跳水、体操的文化基础,它们是舶来的,就像舶来的玉米、辣椒一样生出了根,成为了“我们的”,更“我们的”,“永远无法”的断定如何得来?至于把“一写到城市,我们的文学就力不从心,要么空洞,要么虚伪”的关键归于我们应用了西方标准,归于我们“永远无法”,则属于头痛开出了脚气的药方,鞍子套到了马头上。
至于“经验差别”,我想它也不必过多强调,更谈不到什么“中国立场”,卡夫卡的写作确定有他的与众不同的“经验差别”,我们注意到他,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他说出了他所在国家、民族或时代生活中的外部特点,而是他在对于全部人类精力细微处的深入勘察,这种勘察与我们的精力细微处有着共鸣和对接。东方和西方的经验差别我们在大江健三郎、奥尔罕·帕慕克,以及鲁迅、阿来等人的写作中得以确认,我认为这确是对小说精力的重要丰富,不过对这种丰富性的体认是建立在一个文学的“世界公约”的基础上的,我们不曾因为鲁迅、阿来是中国人而下降或修正我们的艺术标准。
-因为咱“得分”低,就得修正“评分”标准吗?
可能,“何以只能变成另一种语言让外人评判才干获得价值呢?”才是“中国立场”提出的要害所在。也就是说,我们意图控制评判权,用“我们的”标准来评判;也只有在这一前提下,唱盛唱衰也可获得某种自如,多少方便了“信口雌黄”。是的,某些汉学家的评判对中国文学的确有失公允,顾彬的审美断定多少有些陈腐滞后;而某种文字之妙也确是不可译的,它在译出的时候会遭遇减损;我想我也必须承认,西方在“认知”东方和东方在“认知”西方的热情、兴趣上存在不对等,他们小有某种狂妄与偏见——但这只是在所谓的“影响”上,而不是在文学标准上的。我们因为“影响”上的不足而去动摇标准使其适应我们的自娱,算不算是一种自欺欺人?我在想,如按此逻辑,凡是陈教授没注意到的作家,是不是也可用“某某立场”自娱,“何以只能让陈晓明评判才干获得价值呢?”……事实上,这种阿Q式的精力成功在中国文学中从来就不缺乏。
按国家体育总局足管中心韦迪主任的说法,中国足球是一种举国体制下的足球运动,它确定与西方的或同在东方的日本、韩国不同。就是日本、韩国,他们的足球也明显与西班牙、德国不同,尽管其中包含着学习和被学习的成分。我们当然确定这种差别的存在。但,我们的足球是否也需要一个“中国立场”,不顾越位、进球、犯规和上场人数等“西方”规矩?我想尊重的韦迪主任不会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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