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西德,东西德生活水平的差距给我带来了视觉上的深度冲击,令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从北京出发,直飞西德。是日天气晴朗,飞机在法兰克福徐徐下降。通过机舱窗口,我看到这座城市周边小市镇星罗棋布,一座座红色小楼掩映在绿意盎然的树林中。
当时西德首都波恩只是一座人口三十余万的小城市。中国大使馆就设于波恩近郊的小村子中。
我经常在使馆周边散步,和村子里的居民交谈。他们大部分是工人、职员等中下层老百姓。有位小职员时而请我到他家小坐,喝咖啡,聊天。我了解到,战后初期西德老百姓也经历了艰难困苦的生活。经过近30年的建设,当时西德已发展成繁荣强盛的西方工业大国。
在西德大使馆工作的8年间,我亲眼见到普通百姓在这里置地、建房,看着他们的房子“长”起来。西德人的习惯做法是,先盖起一层楼,有钱了再加盖一层。典型的西德民居是一栋整洁的小楼,带一座有树木和小片草坪的小院子。这几乎是西德老百姓的“德国梦”。
我到西德半年后,1973年7月,东德党政领导人乌布利希患中风去世。
乌布利希1971年5月辞去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只担任主席这一名誉职务。埃里希·昂纳克成为乌布利希的继任者。
我在波恩工作期间,经常有机会到东柏林出差,要出入东西柏林的边防站。入夜后,西柏林灯火辉煌,商业大街上人群熙攘;与之相比,东柏林的灯火就暗淡多了。
东西德在建国之初,实力对比即已十分悬殊。30年来,西德在全球经济竞争中面对美日英法等国的强劲挑战,经济富有活力;而东德在社会主义阵营中属工业强国,产品一向不愁销路,因而也没有革新的压力。
上世纪70年代初我刚到西柏林时,印象颇深的是大众汽车的广告,推销甲壳虫小轿车,说是最后一批。那些年,西德大众、奔驰、宝马三大汽车公司不断推出新型轿车,而东德自建国后一直生产“特拉邦”小轿车,直到两德统一前再也没有新产品。
柏林墙倒塌前后
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从西德大使馆调回外交部,担任西欧司德国处处长。1982年又调到东德,担任公使衔参赞。1985年,我调任中国驻奥地利大使。
1989年5月3日,匈牙利和奥地利两国开始在边境地区拆除障碍设施。7月28日,匈牙利外交部长霍恩·久洛和奥地利外交部长阿洛依斯·莫克在世人注视下,象征性地剪断了铁丝网,宣布从此两国边境开放。当时,这条消息并没有引起我特别的关注。
中国驻奥大使馆和西德驻奥大使馆同在维也纳的梅特涅赫大街,两家是对门邻居。当天半夜十二点,有三四百东德旅游者拥挤在西德大使馆面前,吵吵嚷嚷,闹得我几乎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我问及西德大使,又看了媒体报道,才知道有东德旅游者知道匈奥边境开放,立即通过匈奥边境进入奥地利,来西德驻奥地利使馆申请进入西德的签证。
8月20日,有1400名东德公民取得了进入西德签证。这是东德1961年修建柏林墙之后出走人数最多的一次。
匈牙利的做法无疑是和西德秘密协商、确定的对策。德国总理科尔在《我要的是德国统一》一书中透露,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内梅特·米克洛什多次要求和科尔进行绝对秘密的会晤。
8月25日,内梅特在波恩会晤科尔时,强调匈牙利将始终为东德开放边境。对此科尔多次问内梅特,匈牙利是否期望德国给予回报,每次内梅特都挥手否定说:“匈牙利不是人口贩子。”最后,西德政府还是答应给匈牙利5亿德国马克贷款(两国就这笔贷款已经谈判了较长时期),对匈牙利人进入德国签证免签,同时保证在该国申请加入欧洲共同体时予以支持。
正是由于匈牙利开放边境,引起连锁反应,使得越来越多的东德老百姓要求去西德。最严重的一次,竟有七八万名东德老百姓拥堵在西德驻捷克使馆内外。东德以驱逐出境为名,放走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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