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霉橘 尤利西 二鸟
意大利疫情暴发以来,“选择性救治病患”、“几千医护感染”与“护士自杀”等新闻一次次牵动了世界的神经。
在向恪尽职守的前线医护致以敬意的同时,旁观者无法不扪心自问:何以惨痛至此?
在意大利医护眼中,卫生系统的脆弱由来已久,是意大利长久的顽疾。多位奋战在前线的医务工作者公开发声:不要造神,不要英雄!要怒吼,不要掌声!
医生们以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他们的工作不仅有它崇高的一面,也有着如同所有其他职业一样的关于劳动保障的诸多问题。医护怒吼着想要改变的究竟是什么?他们现在处境如何?如今这种特殊的情形之下,如何保障劳动者的安全和身心健康?
本文梳理了疫情暴发以来意大利医护的困境与呼声。
医护作为劳动者的困境
自新冠疫情暴发以来,意大利医疗系统储备不足的问题尤为刺眼。
自2001年修改宪法以来,在奉行联邦主义的中右派政府政策的推动下,作为中央行政机构的卫生部职权一步步被削弱,各大区卫生局各自为营。这在疫情初期为统一化的抗疫政策带来极大困难。雪上加霜的是,意大利自经济危机以来对卫生系统的投入锐减,医院不得不自行“缩水”,减少床位和“不必要”的医疗服务以节省开支。

萨沃纳(Savona)护理职业协会主席马西莫·博纳(Massimo Bona)发表在萨沃纳报纸 IVG上的公开信中这样评价:
尽管各种有争议的政策从多方面持续地进行不负责任的削减公共卫生的财政开支,医护仍数十年如一日地支持着国民医疗系统。数年间,意大利已经成为护士与患者比例最低的国家,医生尤其是专科医生更像是濒临灭绝的种族,医院的体系结构也极其陈旧或力不胜任。一个自认文明并尊重其公民的国家应当维护的是“健康(SALUTE)”,正如同立宪会议在1947年提到的那样。在这场对抗强大敌人的战争中,我们本可利用充足的人力和后勤资源,在承受最少损失的同时,控制传染病的规模并战胜它。
由于财政对公共卫生支出的逐年缩减和医疗体系结构的不足,即便坐拥全球领先的医疗教育资源,许多年轻的医护工作者和毕业生选择了不进入意大利医疗体系,而去其他欧盟国家谋求发展。据博洛尼亚卫生局发布的统计公报,2010年,意大利医护平均年龄为47.5岁,并有逐年上升的趋势(2007年为46.5岁,而2001年为43.5岁)。其中护士的平均年龄为44.6岁,医生的平均年龄为50.8岁。在医生群体中分布人数最多的年龄层为50-59岁,分布人数最少的年龄层为30-34岁。
53岁的玛利亚·克里斯蒂娜·赛特布莱赛(Maria Cristina Settembrese)是米兰圣保罗医院传染病科的护士,科室中一名护士需要照料十五名患者,她在接受意大利通讯社(AGI)采访时讲述了她在亚重症监护部的夜班经历,该部门的所有床位已被新冠肺炎患者占用。
“医院所有的氧气储备几乎都在我们部门、重症监护部和另两个专用于新冠肺炎的部门之间消耗完了。我们有一个小时的自主活动时间。当值班医生请我们放松休息时,我和我的同事们相互对视了一下,想着在发生万一的情况下谁先回到岗位,从最小年龄排起,48岁的、50岁的、然后61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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