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在临皋已风平浪静了,可它正像生了翅膀,没多久,汴梁宫廷内宋神宗皇帝也听说了。皇上还着急地向苏轼在京的亲友探听情况;对于以前未曾善待苏轼,心里也似乎漾起了一丝遗憾的波纹……
秦观妙词兆不祥
秦观,字少游,北宋最出色的词家。他词作婉约清丽,俊逸精妙。被誉为“纯乎词人之词”。在苏门四学士中,苏轼最善少游,对他的文词精美清丽,无不极口称赞。然亦以其内容局限绮罗香泽,气格过于阴柔为病。尝戏说道:“‘山抹微云’秦学士,‘露花倒影’柳屯田。”(“山抹微云”词见本书另文《慧歌妓削发断相思》)把他与柳永相对并提,讽喻之意自是深含其中了。
少游,曾作过太学博士,国史编修。后不久,他坐元祐党祸,接着又坐增损《神宗实录》,先贬杭州通判,途中又贬处州监酒税。政治上连遭打击后,词作的“阴柔凄婉”之风,更加变为了“凄厉”。他常以笔墨蘸愁苦、血泪为词,他在处州寄人的词作《千秋岁》就是如此:
水边沙外,城郭春寒退。花影乱,莺声碎。飘零疏酒盏,离别宽衣带。人不见,碧云暮合空相对。
忆昔西池会,宛鹭同飞盖。携手处,今谁在?日边清梦断,镜里朱颜改。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
词中西池会,指皇帝赏赐西城宴会和游金明池的运动,这是他京城得意之时。宛鹭,是两种鸟,比喻排列整齐有序的朝臣。飞盖,疾驰如飞的车盖,馆阁官员当日曾乘车驰骋于大道。今谁在,指政治风云变幻,同僚好友,多被贬出京城,各在天涯。作者这首词采用了“把沦落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的伎俩,上片写残春时节,个人远谪的孤单苦况,下片写忆昔抚今,抒发功业无望,惜春伤老的悲情,实在是凄厉深挚,扣人心弦。尤其篇末,更是形象鲜明,饱含血泪的千古名句。
据说这首词传到丞相曾布那里,曾布叹息道:“绝妙好词呀!惋惜啊,这个奇才!他必不久于人世了。——难道一个愁如海样深广的人可久存世上么?”曾布看出这首词的不祥之兆,预感了秦观最后的不幸结局。
在监酒税不久,皇上改元,又一次掀起政治风暴。秦观再遭打击,先削俸禄,后又迁往当时最偏僻的雷州。秦观此时已心如逝世灰,自知难以久持,又写了一首《自挽词》,预感将要逝世,自己先哀挽一番:
岁晚瘴江急,鸟兽鸣声悲。空蒙暴雨零,惨淡阴风吹。
殡馆生苔藓,纸钱挂空枝。无人设薄奠,谁与饭黄缁。
此诗预想自己已逝世,开设灵堂被奠祭的情景。前四句用江、鸟、雨、风渲染悲凉悲凉的气氛,后四句写灵台荒僻、无人悼念的孤寂悲苦。最末两句把自己写成野鬼孤魂,更是凄厉为难。据说苏轼看了此词,以手掩卷,不忍卒读,泪流满面地劝道:“你这词太纤弱悲伤了!你要放宽心,以待云开见日才好!”
秦观还是挨到了放归内地——衡州的时刻,但此时已非常衰弱。他先在容州盘桓数日,仍饮酒赋诗。容州知州遣二兵丁送他,行至藤州,在华光亭少憩。因伤暑,竟闷闷睡去。醒来时,还与同行者说“梦里填了一首词”。其时口渴,要喝水。等到随从捧水来时,秦观竟含笑逝世了。年纪才53岁。曾布的预言,因而也就得到了应验。
曾布并非算命的神仙,而迷信中谶语之说,亦属无稽。秦观为何不幸被曾布一语言中?笔者认为,大凡大手笔,文必美,情必真,总是把心掏出来作文。倘若老是气格低沉,阴柔纤弱,凄悲凉惨,陷入悲情主义,这无异以笔蘸自己的血泪涂写,泪干了,血枯了,人亦难免早殒。如《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秦观这样为词,过于悲观,有伤玉体,难说合于“写作之道”,恐亦不合常人所说的“健康之道”吧!
苏东坡妙笔写判词
北宋大文豪苏轼,在京城最高级别的进士试,才识兼茂的制科试和进入史馆的秘阁试中,连连夺魁,宫廷内外,一片赞美。然“木秀于林,风必折之”,妒忌的人也不少。同时他又与当时宰相王安石政见相左,因此未能得到宋皇重用。他接连上表恳求外任,于是宋皇就让他去杭州做通判。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