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的消息仿佛平静水面中砸下的一块石头。有乘客特地开了一个新的推特账号,并改名为“被隔离在钻石公主号上”,发出了第一条消息。廖芳一家立刻戴上了口罩,在香港上船前,量过体温的她放心地将口罩摘下,收了起来,而现在,她又重新戴起。
从2月5日开始,船员罗斯被要求全天都要戴手套和口罩,把餐盘从厨房端到船舱走廊,挨个放到船舱门槛,这一系列重复动作将从早上6:30开始,持续13个小时,在此之前他只需工作10小时。他回想起4日晚上,他工作完如常回到了6平米的员工船舱里休息,“船刚刚停靠在横滨,我睡着了,一切都很好。我绝对没想到第二天我会在隔离区醒来。”

罗斯说,他之前习惯每天下班后,在船员酒吧喝杯啤酒。隔离开始后,酒吧、赌场都关了,罗斯便一个人待在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顺带着吃点东西,抽支烟。晚上气温低,海风吹得罗斯直打冷颤。“一切都更混乱了。我不会说我现在是一个服务员,我更像是一个护士,或者是在监狱的看守,在囚犯牢房外面吃饭。”
回过头看,廖芳是如此的希望2月3日就是她在船上的最后一晚,那一晚本可以给这趟旅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自助餐厅的黄色顶光打在茶色桌子上,映得大厅辉煌。享用晚餐的乘客坐在一起,四个入口处分别站着一位身着制服的船员,每走进一个乘客,他们便说一句,先洗手再用餐,声音温柔。洗手盘前边角已经磨损的纸上写着“至少要洗20秒”,乘客便一个挨一个,耐心等待着。转至深夜,餐厅的经理和所有服务员站成了一排,占据了整个走廊,他们抬起手,清一色地挥舞着手中的手帕,连声向乘客们道别。
而现在,句号变成了省略号,他们所面临的是漫长的隔离。
“不算太糟糕”
隔离开始的几天,客房餐饮部门手忙脚乱,乘客常常一觉醒来饥肠辘辘,却还是等不到午餐。“我梦想有一天能被客房服务吵醒,然后再上床睡觉。”日本乘客石原说。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的耳朵也紧张了起来,舱外发出半点声响,她都能立刻捕捉。一天,锅里煮鸡蛋发出了刺啦的声音,她兴奋地小跑到门口,打开舱门,翘首以盼的服务生并没有出现。
被隔离后,马修·史密斯仍旧坚持一日三餐推特打卡,早上的炒蛋、汉堡、牛角包,中午的日式纳豆饭,“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不要去想还剩下多少时间。只要你接受每一天,每一秒,就不算太糟糕。”
秋野女士的女儿在邮轮上工作,她问女儿想吃什么,给女儿寄过去。女儿回复说:“只想吃杯拉面,因为没有时间慢慢吃东西了。”和罗斯一样,秋野女士的女儿每天要持续工作13个小时,中间只有一个小时休息。

清扫工作同样困扰着船上的人。石原没有想到,在家都要用清洁机器人打扫房间的她,现在要在这座豪华邮轮上打扫自己的船舱。从排水管到红色地毯,她要挨个用洗涤剂清理。清洁工作的繁重让她感到疲惫,她为此暗下决心,下次坐船要带吸尘器来。
黄雅馨和丈夫、儿子挤住在一间十多平米的船舱内,没有窗户,没有阳台。前一晚,她还在为家里人的身体状态而感到担忧,爸爸妈妈,姨妈姨丈和她同行,都被隔离在另外两间内舱里。“我为不能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而感到痛苦,我想哭。”黄雅馨对本刊说。2月7日一早,她被船上的通知广播惊醒:“我们已经与卫生部门取得商议,决定让每位宾客都能拥有固定的活动时间。”在内舱里闷了72小时的黄雅馨一家终于得到允许,到甲板上活动60分钟。
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