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先生支撑中学生责备朱父“违背交通规矩,形象又不潇洒”的观点。不才大不认为然。
先说“违背交通规矩”之论。世上除了运动之外一切都不是绝对的,世上没有毫无例外的原则。当时人的交通安全意识远不及当代的强,更重要的是根据彼时彼地的具体环境必定不会有违规而引起伤人或自伤的可能性。所以也没任何人劝阻朱父。也没必要上纲上线。正如学生旅游时少不了有在空旷之野,左右顾盼,确实没有来车迹象时迅速跨过路轨的情况。至于在那里随地便溺,更是司空见惯了。这没人追究和责难,不视为违规。
再说潇洒不潇洒的问题。父子情分不是只有父亲堂堂仪表才干存在的。我有一位朋友是在国外度过七十多年的外籍华人,平时风采高雅,然在一次的士下车时,因体力不支,臀部先坐在车底然后蹭着一点一点的下来。绅士风采荡然无存。朱父也如此,年老体胖,您让他潇洒,他也潇洒得起来呀。也就因此朱先生的泪,才夺框而出,于是父子情深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子女是不嫌父母之丑的。有个别学生上了大学交了女友,不潇洒的父母前来看望,拒之门外,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动才是该受谴责的呀。
也许学生指的是艺术的美感。须知这里表现的父子情深就是艺术的美呀。朱先生把父亲那种极致的爱通过其父肥胖的身材,艰巨的爬上月台不潇洒形象来体现。用背影来传心,实为匠心独到。当年京剧名丑肖长华先生演群英会中的蒋干道白时自言自语:“倒怨起我来了,倒怨起我来了……”然后背转一身,摇着小扇:“看将起来这曹营之事么,嘿嘿,真是难办的很呐!”背后之戏,让人击掌叫绝。著名画家丰子恺先生许多人物画五官全无,但时代、素质、美丑,风气,以致情感纤毫毕现,您不能说他画中人无耳目口鼻眉其丑无比吧。背影与以上二者有异曲同工之妙,唯前者乃艺术家刻意为之,后者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再说文章的背景材料是为了诠释文章内容的。如果离开这个唯一的目标,而去搜索与文章宗旨毫不相干的材料,那就跑偏了,甚至会犯偷换论题的逻辑错误。就朱先生该文来说背景包含写作动机已在文中显示无遗。
文章缘于他父来信中说道:“我身材平安,惟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先生读到此处,珠泪盈眶。
该文之所以引世人共鸣,也就在此。想呀,自己生父垂暮之年,无奈的感叹命已将终,晚辈岂有无动于衷之理。这种人伦之爱,是人类共同的。这种爱人人有,但不必定都进步到自觉的意识。而今通过文学情势把这人间真情跃然纸上,共同礼赞此一善念,从而使人性升华,功莫大焉。
丁先生揭人隐私历数朱父纳妾、丢官、破财,以致气逝世自清祖母,这都是题外与中心思想无关的话,实为多此一举。且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使朱父劣迹属实,难道不许他有老牛舔犊的一面吗?朱之老父一句大去将近,近乎“鸟之将逝世其鸣亦哀,人之将逝世其言亦善”的苦味。这使人子以极大的宽容,放弃前愆,而念其感人的一幕。这不是人性的一个闪光点吗?
当朱父把橘子买回之后“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可见当时跳下月台横穿铁道去买橘子的瞬间他的意识只在为儿子买橘,一心不可二用,其他动作适当与否并没有意识到,也即下意识。这时确实是不理性和实用主义的一个表现。但也只是“一个”表现而已。丁先生说这种不理性和实用主义,不是简略的对于法律的态度问题,而是对一切社会制度的态度问题。并表现“这类情节,我认为,比任何色情、暴力情节,迫害都要大得多,深得多,惨烈得多!”唉呀呀,过虑了,言重了,危言耸听了。不才未见迫害,只见有读此文后本来父子失和今则冰释,本来父子疏远今则父慈子孝,原有深深代沟今则懂得万岁,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相关阅读